花好月圓（六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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花好月圓（六）
伸手不見五指，但溫念和宋星往電梯裏竄的速度仍快如閃電。
一人狂按電梯鍵，一人掏手機開手電筒。
光照在自助餐廳裏，場景空曠，四周有種詭異的安靜。
溫念食指向上指了指：“剛剛那聲音離我們挺近的。”
宋星朝上看：“你不會是想說……”
電梯門緩緩合上了。
溫念靠在電梯邊角，舉著手電筒：“宋星，你說我們剛剛為什麽不開手電筒？”
宋星牙齒戰戰，眼珠還在向電梯上面瞅：“呃……因為害怕光源吸引某些東西。”
溫念：“有關手機的東西他們看不到。就像玩家在游戲裏的npc前面上躥下跳一樣。”
宋星從口袋裏掏出根煙，指尖揉搓煙蒂，也沒點火，就這麽拿著。
半響後，她理智回籠：“所以我們是被影響了，刻意要把自己放在危險的境地裏，但為什麽？”
溫念點點頭，身體又繃緊了些，“我大概有些眉目。”
“規則的制定會在一定程度上在坑放個跳板，但跳上板上起飛後，前方大概率是個深不見底的幽谷。”
“它具有欺騙性，但同時又有目的性。”
“剛剛發生那些時，我心中只有一個想法——回房間，房間是安全的。”
宋星撐著額頭，跟著分析道：“所以，這些規則是讓人一直想待在房間裏，並進而對瑞緣酒店本身產生依賴性。”
“嗯。”
“我在房間時有這種感受……”宋星將煙卷成一個小球，又不斷舒展開，“一種屬於家的，安心而溫馨的感受。”
怪惡心的。
她在心裏默默補了一句。
“所以我看到你要來自助餐廳時，才會說要一起來，正好壓下那種感覺。”宋星坦然承認，又問t溫念，“你有那種感覺麽？”
要說是“家”的感覺，還真有一點。
尤其是那一開門就可能和吃人的對門碰上的驚悚隨機性，簡直和家裏危機四伏的氣氛如出一轍。
溫念假笑一聲，模棱兩可地說，“我對瑞緣酒店倒是沒什麽好感。”
她來自助餐廳，主要驅動力還是餓。
電梯搖晃了兩下。
它在動，但沒光沒電，樓層按鍵上沒顯示宋星碰的樓層。
“……你剛剛摁的幾樓？”
“從位置上來看，估算是五到八樓。”宋星說。
兩人沈默了幾秒。
就算是八樓，也該到了。
寂靜中，電梯天花板上，被人用指甲輕輕撓了撓。
聲音過於細微，電梯裏的兩人誰都沒有察覺。
“七層，七層——”
電梯大亮，兩人不適地瞇了瞇眼。
溫念往外邁了半條腿，表情明顯地松口氣，又回過頭看了眼宋星。
“手機聯系。”宋星朝她笑，“一樓的間隔而已，我很快回去，不會出什麽事的。”
*
晚上九點出門，也不算很晚吧？
更何況這還只是在他這層樓的走廊上。
青年攥緊了手機，給手機那頭的人發信息道，“我已經在走廊裏了。”
婚宴結束後，他的隊友給他發送了幾條私聊信息。
【白馨安】：汪晴有問題。
【白馨安】：我找到她不是人的證據了。
為了打消自己的顧慮，她還特地說，你在房間門口就好，我去你的那層樓裏找你。
一個善解人意的女生。青年想道。
他靠在門上，又發送了條消息，“你來了麽？”
“八層，八層——”
白馨安從電梯口走了出來，她面色凝重，但聲音仍舊溫和，“你可以站在房門口裏呀，這樣有危險可以直接關門的。”
青年迎上去，有些不好意思地說：“沒事，我相信你。”
這句話是騙她的。
主要是他不想讓對方看到自己弄得亂糟糟的房間。
並且……開著酒店門和女生聊天，有些不太禮貌吧？
青年轉移話題道，“那個，汪晴的事……”
白馨安嘴角上揚，笑道，“在這之前，可以問問你叫什麽嗎？”
青年手一頓：“……”
搞半天連自己名字都沒記住！
青年撇撇嘴，語氣有些不怠，“就是■■■啊。”
“再重覆一遍。”
“■■安。”
“繼續。”
“■馨安。”
“繼續。”
“白馨安。”
“是啊。”
我叫……白馨安？
青年有些迷茫地想。
白馨安視線低垂，落下幾滴淚來。
她伸手指向走廊的另一邊，“你看，那是什麽？”
青年望過去。
一個外國小女孩朝他歪了歪頭，做口型道，“跑呀。”
青年臉色蒼白，迅速回過頭。
地上只有一灘粘稠的黑色物質——白馨安消失在了原地。
“跑呀。”長長的嘆息聲。
天旋地轉。
插上房卡了。
進門了。
關上門了。
燈開了。
安全了。
“我回來了，我安全了。”青年喃喃自語道。
瑞緣酒店的床好硬啊，又很冷，冰得像地板一樣。
但不管怎樣，這裏安全。
很安全。
“八層，八層——”
電梯的樓層播報音清晰地響起。
近得好像就在他的耳邊。
*
“感謝您對瑞緣酒店的支持！您的入住時長已達一天，現為您開發更多條例。”酒店的電視悄無聲息地播放著。
溫念靠著床頭，端起手機，又試了試，果然拍到的東西還是一片模糊。
“……放吧放吧，就那麽幾條，好像誰記不住一樣。”她冷靜地抱怨道。
電視：“……”
天｜朝人，背背資料，易如反掌。
溫念緊盯著屏幕。
【客人須知】
九、請保護好您的房卡，一旦丟失，本酒店概不承認您在酒店的身份，也不會為您重新安排入住。
十、本酒店內只設有一部電梯，但其運行良好，若您在使用過程中發現有滅燈和按鍵不靈等異常現象時，請不要乘坐。
電視在這裏卡了很久。
……啊，不早說呢？
溫念真情實感地罵了一句。
問題是這酒店裏甚至也沒有樓梯啊。
這麽說來，【花好月圓】群裏發布的規則裏提到的【逃生通道】，或許會和樓梯有關？
屏幕在卡頓幾分鐘後，終於又緩緩進到下一段話。
溫念停止發散思維，繼續看下去。
十一、本酒店內禁止明火，火會不保護您的安全，禁止明火，絕對禁止禁止禁止
火會傷害 ■您 ？
不會
溫念走上前，大力拍了拍電視。
“滋啦”聲後，電視機恢覆正常。
十一、請確認您回到了房間裏，而不是別的什麽地方。
這段話後，電視便自動關機了。
【溫念】：宋星，還有打火機嗎？
【宋星】：嗯？
【宋星】：給你換個正常的打火機行麽，電弧的沒電了。
【溫念】：好。
溫念閉上眼，沈沈睡去。
第二天早晨八點。
一樓大堂裏的人不少，散著圍坐成幾團。
溫念拉開椅子，在段灼面前坐下。
她仍有些困，“段灼，你好早啊，在幹嘛呢？”
段灼合上手機，輕聲道：“在這兒等你。”
溫念擡頭，和他的暗綠色眸子對上，瞬間了然——此人向來不善言辭，現在恐怕是社恐了。
溫念安慰道：“沒事，他們人都挺好的。”除了溫響。
段灼：“……”
段灼：“我不是這個意思……”
溫念背後有人喊了一聲她的名字，她轉過身去。
是汪晴。
她身後帶著三個人。
“晴姐。”溫念打了個招呼。
汪晴在她身前停下，微微頷首。
她聲音壓得極低，動作卻好像是老友寒暄：“你還記得她麽？”
她的手不動聲色的往某個方向指了指。
溫念順著看過去，被汪晴點到的女生正和旁邊的人說話，目光溫柔，好像完全不在意汪晴這邊的動靜。
溫念微微瞇眼：“好像叫白馨安？第一天大堂的時候和你一起的，性格挺好的。怎麽了嗎？”
“……沒事，我再多觀察觀察。”扔下這句謎語一般的話後，汪晴面色如常地歸隊了。
“你認識？”段灼問。
“嗯？”溫念擡起頭，“對，認識。之前崇德鎮裏一個群聊的。”
“不是單人怪談世界麽，”段灼頓了頓，“你怎麽和她認識的？”
“第一天在酒店大堂遇到的，之後還一起去自助餐廳吃了飯。”溫念盡可能想簡短的介紹道，但她越說越感到一團亂麻，“之後又遇到了宋星，我們三個就交換了聯系方式。”
段灼輕聲道：“不著急，慢慢說。”
溫念扶著額頭，只感覺一陣不安。
她點開過理智值。
89。
……也算正常？
“溫念？”宋星到時，就見溫念一副神魂脫離的模樣，忍不住擡手戳了戳她的肩膀。
“你記得白馨安吧？”對方問。
“記得啊，昨天我們還一起在自助餐廳吃了飯。”宋星表情有些茫然，不自覺中也越說越詳細，越說越亂，“她叫了你的名字，之後我才找到的你……”
兩人看了眼對方，默契地閉上了嘴。
太詭異了！
但她們說不出哪裏不對，記憶中的邏輯很完善，很完美。
“先處理之前得到的信息吧。”兩人達成了共識。
江遲月和溫響也到了大堂。
五人討論了會兒生存規則後，又轉而去自助餐廳，緊接著便又到了中午的休息時間。
下午一點五十分。
溫念帶著充滿電的相機，站在一樓大堂門口，靜靜地等著酒店外新郎車的出現。
相機是挺沈，但對於常年健身的溫念來說，也就還好。
整兩點，男人駕駛著一輛嶄新的黑色汽車出現在了瑞緣酒店外。
溫念舉起鏡頭，存了幾秒鐘車的近景畫面。
萬物皆可為素材。
駕駛座上的新郎仍舊穿著昨天的衣服，顯得略有些皺了。
他的神態疲憊，雙手放在方向盤上，在前兩分鐘內幾近一言不發。
沈默是金，溫念在心裏鼓勵道。
溫念坐在後座上，從椅背裏抽出【攝影守則】。
一道令人不適的視線黏在了她的臉上。
很難忽視。
溫念屏住呼吸，擡頭問道：“……袁先生？”
對方收回視線，聲音沙啞道，“你知道我們要去哪兒嗎？”
“……接您的愛人？”溫念報出一個不可能錯的答案。
“對，我們去……”袁峰低垂著頭，神態平淡，腳下的油門踩得更用力了些。“但在那之前，你要把舊的她處理好，懂嗎？”
“……？”
她不是很敢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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溫念點點頭，身體又繃緊了些，“我大概有些眉目。”
“規則的制定會在一定程度上在坑放個跳板，但跳上板上起飛後，前方大概率是個深不見底的幽谷。”
“它具有欺騙性，但同時又有目的性。”
“剛剛發生那些時，我心中只有一個想法——回房間，房間是安全的。”
宋星撐著額頭，跟著分析道：“所以，這些規則是讓人一直想待在房間裏，並進而對瑞緣酒店本身產生依賴性。”
“嗯。”
“我在房間時有這種感受……”宋星將煙卷成一個小球，又不斷舒展開，“一種屬於家的，安心而溫馨的感受。”
怪惡心的。
她在心裏默默補了一句。
“所以我看到你要來自助餐廳時，才會說要一起來，正好壓下那種感覺。”宋星坦然承認，又問t溫念，“你有那種感覺麽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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溫念假笑一聲，模棱兩可地說，“我對瑞緣酒店倒是沒什麽好感。”
她來自助餐廳，主要驅動力還是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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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……你剛剛摁的幾樓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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兩人沈默了幾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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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七層，七層——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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溫念往外邁了半條腿，表情明顯地松口氣，又回過頭看了眼宋星。
“手機聯系。”宋星朝她笑，“一樓的間隔而已，我很快回去，不會出什麽事的。”
*
晚上九點出門，也不算很晚吧？
更何況這還只是在他這層樓的走廊上。
青年攥緊了手機，給手機那頭的人發信息道，“我已經在走廊裏了。”
婚宴結束後，他的隊友給他發送了幾條私聊信息。
【白馨安】：汪晴有問題。
【白馨安】：我找到她不是人的證據了。
為了打消自己的顧慮，她還特地說，你在房間門口就好，我去你的那層樓裏找你。
一個善解人意的女生。青年想道。
他靠在門上，又發送了條消息，“你來了麽？”
“八層，八層——”
白馨安從電梯口走了出來，她面色凝重，但聲音仍舊溫和，“你可以站在房門口裏呀，這樣有危險可以直接關門的。”
青年迎上去，有些不好意思地說：“沒事，我相信你。”
這句話是騙她的。
主要是他不想讓對方看到自己弄得亂糟糟的房間。
並且……開著酒店門和女生聊天，有些不太禮貌吧？
青年轉移話題道，“那個，汪晴的事……”
白馨安嘴角上揚，笑道，“在這之前，可以問問你叫什麽嗎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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搞半天連自己名字都沒記住！
青年撇撇嘴，語氣有些不怠，“就是■■■啊。”
“再重覆一遍。”
“■■安。”
“繼續。”
“■馨安。”
“繼續。”
“白馨安。”
“是啊。”
我叫……白馨安？
青年有些迷茫地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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安全了。
“我回來了，我安全了。”青年喃喃自語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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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段話後，電視便自動關機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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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宋星】：嗯？
【宋星】：給你換個正常的打火機行麽，電弧的沒電了。
【溫念】：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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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樓大堂裏的人不少，散著圍坐成幾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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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……沒事，我再多觀察觀察。”扔下這句謎語一般的話後，汪晴面色如常地歸隊了。
“你認識？”段灼問。
“嗯？”溫念擡起頭，“對，認識。之前崇德鎮裏一個群聊的。”
“不是單人怪談世界麽，”段灼頓了頓，“你怎麽和她認識的？”
“第一天在酒店大堂遇到的，之後還一起去自助餐廳吃了飯。”溫念盡可能想簡短的介紹道，但她越說越感到一團亂麻，“之後又遇到了宋星，我們三個就交換了聯系方式。”
段灼輕聲道：“不著急，慢慢說。”
溫念扶著額頭，只感覺一陣不安。
她點開過理智值。
89。
……也算正常？
“溫念？”宋星到時，就見溫念一副神魂脫離的模樣，忍不住擡手戳了戳她的肩膀。
“你記得白馨安吧？”對方問。
“記得啊，昨天我們還一起在自助餐廳吃了飯。”宋星表情有些茫然，不自覺中也越說越詳細，越說越亂，“她叫了你的名字，之後我才找到的你……”
兩人看了眼對方，默契地閉上了嘴。
太詭異了！
但她們說不出哪裏不對，記憶中的邏輯很完善，很完美。
“先處理之前得到的信息吧。”兩人達成了共識。
江遲月和溫響也到了大堂。
五人討論了會兒生存規則後，又轉而去自助餐廳，緊接著便又到了中午的休息時間。
下午一點五十分。
溫念帶著充滿電的相機，站在一樓大堂門口，靜靜地等著酒店外新郎車的出現。
相機是挺沈，但對於常年健身的溫念來說，也就還好。
整兩點，男人駕駛著一輛嶄新的黑色汽車出現在了瑞緣酒店外。
溫念舉起鏡頭，存了幾秒鐘車的近景畫面。
萬物皆可為素材。
駕駛座上的新郎仍舊穿著昨天的衣服，顯得略有些皺了。
他的神態疲憊，雙手放在方向盤上，在前兩分鐘內幾近一言不發。
沈默是金，溫念在心裏鼓勵道。
溫念坐在後座上，從椅背裏抽出【攝影守則】。
一道令人不適的視線黏在了她的臉上。
很難忽視。
溫念屏住呼吸，擡頭問道：“……袁先生？”
對方收回視線，聲音沙啞道，“你知道我們要去哪兒嗎？”
“……接您的愛人？”溫念報出一個不可能錯的答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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